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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画的父亲

1998-07-04 来源:光明日报 马鸥鸥 我有话说

父亲今年六十又五,是个画家,退休5年了。他画国画,风格受黄宾虹的影响,早年曾师从著名花鸟画家于希宁,当时他在山东念大学。从60年代开始,便从事美术教育工作,30多年来桃李满天下,弟弟和我也可谓是他的一只“桃子”和半个“李子”。如今兄弟搞设计,虽偶出佳作,但多为商业操作,而我已是弃画从文,难得空闲涂些消遣的小画,对此父亲仍是加倍的赞赏和鼓励。

两天前收到父亲寄来的挂号,内附一信,信中有言:“今年6月7日是你们锡婚纪念日,寄张画作纪念,写了两张,妈说都寄了吧!又想小红木会有意见,找了张旧画,加了几个枇杷,也算‘六一’的贺礼。”

小红木是我的女儿,3岁多,但已经颇为懂事,听到我们说这画是外公寄给她的,高兴得要命,高举着画纸跑到沙发上铺开来看,一边看一边小嘴发出吃东西很香的“吗吗”的声音,她知道外公外婆家园子里的那颗枇杷树此时正挂满了黄澄澄的果子,外公只能画几只给她吃吃。父亲送我和丈夫10周年结婚纪念的画是张山水,我觉得画得比他所有的画都拘谨,大概是应了父亲当时的心情。画上父亲填词曰:“比翼双飞八八始,瞻万里鹏程志,心心相印胜似莲并蒂,金坚玉洁永相爱,创奇迹,东风里。”

这画对于我和丈夫来说都是一件意外的礼物,倒不是我们的关系不铁,生活不够美满,而是我们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,都没有了老一辈人的那样一种对婚姻神圣的古典情怀,我们在平凡的日子里已经安于没有纪念了,而父亲的画和诗,使我们在这一刻猛然苏醒。

父亲的画对于我们来说不值钱,我们这里有许多他的画,每年的新春一人有1张,小红木的每个生日有1幅……可是还有什么比这些画更珍贵?那每一笔,每一划都浸透着老父亲对儿女的感情。我腾出一只大抽屉,准备专门用来存放父亲年年寄来的一幅又一幅的画,女儿的放一摞,我们自己的放一堆,等小红木长大后,我要把她的那一摞,连同外公外婆为她记的日记和配的图的几本册子一并送给她,告诉她,这就是生活,这就是爱。

有人说我的父亲是那种只问耕耘,不问收获的人。是的,父亲素来不求闻达,他的昔日同学中有许多是时下艺坛的风云人物,即使是他女儿的我也在一家大报做编辑,女婿又是搞艺术评论的,但是他从来没有提出过要在新闻传媒上宣传自己之类,他只是拿着他的画夹和像机,丹青童心不老,走遍大江南北,写诗画画,自得其乐。

写到这里,想起我成年记事后只有两次,父亲暂停了画画,一次是祖母的去世,在很长时间,父亲悲伤得无法动笔;一次是我的女儿两周岁时,跟着我父母亲在老家生活,父亲忙得不亦乐乎,整日里买菜、给孩子喂饭、逗她玩,根本无心画画,当时无奈之余我们深为父亲婉惜和不安。现在想想,这种状态也是与父亲一贯作为相一致的,父亲画画是精神的需要,而同样,对悲痛和喜悦的自然流露,反映了他的内心的丰富,说明父亲不是那种可称之为“职业画家”的人,他是一个很真实的自然的人。

我想我和天下的儿女一样:我爱我的父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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